哈利睜開眼睛的時候，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熟悉的床位上。他花了一分鐘來判斷怎麽回事，然後猛然意識到小天狼星不在身邊。這個認知讓他立刻坐了起來，迫不及待就要下床。然而，還不等他兩腳碰到地面，德拉科出現了，快步上前把他按住，讓他在床上坐好。

“小天狼星在聖芒戈。”德拉科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哈利正擔心的問題，註意到哈利幾乎是立刻放松了些。德拉科在哈利身後墊了個枕頭，一手拉上他的被子，在床邊坐下。“你已經睡了一天，小矮星·彼得昨晚在天文塔得到了一個攝魂怪的吻。”德拉科頓了一下，又說，“小天狼星堅持去看，結果被影響了。鄧布利多說他現在有太多愉快的思想，所以難免會這樣。小天狼星也暈倒了，再加上這十二年的監獄生活……總之，他現在在聖芒戈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可以去看他？”哈利迫切地問。

“等你再好一些。”德拉科嘆了口氣，擡起手小心地撫摸哈利的臉，“該給你個鏡子讓你看看你現在有多憔悴，雖然這也沒法阻止你。”

“那麽——那麽——”哈利轉著自己疲憊的大腦，“小天狼星在聖芒戈……誰照顧他呢？”

“首先你該註意到滿月已經結束了，盧平教授惦記著他的朋友，現在正在聖芒戈。”德拉科道，“赫敏和羅恩今天也去了，他們稍晚會來看你的。”

哈利點了點頭。他沈默了一會兒，有點不敢相信地問：“我真的留住他了，是不是？”他看著德拉科，尋求一個肯定的答案，“我留住了小天狼星，我的——我的家人，我的教父，是不是？”

德拉科覺得胸口發悶。他張開懷抱把哈利擁到懷裏，讓那毛茸茸的腦袋蹭在自己胸口：“是的。”他輕聲說，“你留住他了。”

懷裏的男孩輕輕顫抖著，德拉科幾乎以為他又一次哭起來了。剛剛過去一天，德拉科可沒有忘記校長辦公室那震驚了在場所有人的悲泣。但是很快，德拉科知道他的以為錯誤了，懷裏的男孩兒低低笑著，反反覆覆念叨著小天狼星的名字，每念一次都要加上“我的教父”“我留住他了”這樣的話。

“對，你的教父，你留住他了。”德拉科輕輕附和著，拍著他的背。

哈利笑了有一會兒，才愉快地問到：“我們什麽時候吃飯呢？”他在德拉科懷裏擡起頭，眼睛亮閃閃的，“我已經餓了，我快點好起來，快點去看小天狼星，好麽？”

“當然。”提到這個問題，德拉科卻有些遲疑了，“說起來，還有件事要告訴你……”

哈利看他面色凝重，也隱隱擔心起來。他剛要開口詢問，德拉科將他稍稍推離一點，說：“呃……首先我要說，福吉發現了盧平是狼人的事情。”

哈利瞪大了眼睛。

“不是斯內普教授告訴他的，這是個意外。盧平從打人柳出來的時候被撞了個正著，他……他有些急切，就沒能整理好自己。”德拉科小心地觀察哈利的表情，“本來不是大事，但是因為抓住了小矮星·彼得，有不少……記者。”

哈利緊緊揪住了被子。

“鄧布利多盡力壓住了這件事。”德拉科趕緊說，“沒有透露姓名，但是有說霍格沃茨用狼人任教。家長的意見書鋪滿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，吼叫信也有不少。盧平已經辭職了。”

哈利松了口氣：“沒有透露姓名算好的了，只是可惜，他真的是個好老師不是麽？”

“確實可惜。”德拉科真誠地同意這個說法，“然後，因為今年又有前殺人犯潛入學校，又有一個真正的殺人犯在學校、甚至就在他要殺的人旁邊待了兩年，鄧布利多臨時決定了一個霍格沃茨開放日——這是潘西他們沒來看你的原因，他們忙著陪他們的爸爸媽媽。”

“這和我能不能吃飯有什麽關系？”哈利困惑地眨著眼睛，“德思禮一家又不會來。”

“呃……”德拉科小心地把哈利的兩只手疊到一起握住，“確實有很多人選擇不來。但是事實上，我得說……嗯……你家有人來了。”

哈利好像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，只是看著德拉科。

“我媽媽正在外面和你的姨媽說話。”德拉科道，“嗯……不太愉快，大概。”

“佩妮姨媽來了？”哈利茫然地重覆，“她會來？”

“恐怕是的，帶著僅剩的那點兒殘渣一樣的良知。”一個女聲，帶著哈利久違卻熟悉的傲慢傳了過來。哈利扭頭看去，看見納西莎昂著頭走過來，身邊跟著佩妮姨媽。

“馬爾福夫人。”哈利局促地問了好，為眼前的一幕覺得心跳加速，“……佩妮姨媽。”他有些不安地打招呼。佩妮姨媽看了他一眼，從提包裏摸出一個食盒。

“鄧布利多說，今天要各位家長自帶食物，在學校範圍內野餐即可。”佩妮姨媽板著臉，拿著食盒，不知道放在哪裏的樣子。

哈利呆呆地看著佩妮姨媽，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。德拉科先反應過來，變出一個床上用桌，讓佩妮姨媽把食盒放下。

“我……我沒想到你會來。”哈利盯著食盒，手足無措，“我是說……您……”

“我當然不願意來。”佩妮姨媽毫不客氣地說，“鄧布利多說你找到了你的教父，你姨夫才說來看看怎麽擺脫你。”

哈利揪著被子，低著頭：“是這樣……我……抱歉。”

“德思禮夫人，恐怕是我們要為哈利慶祝終於擺脫了你們家吧。”納西莎的聲音懶洋洋的響起，夾雜著毫不留情的批判和一絲恐嚇，“想想你們家的所作所為，德思禮夫人，我很難想象世界上會有這樣令孩子不愉快的家庭。”

“這是我的家務事。”佩妮姨媽的聲音有些顫抖，但依然還嘴了，語氣盡量惡狠狠的，“馬爾福夫人，還不用您來管教評判——你說呢，哈利？”

哈利深吸一口氣，擡起頭來，對著納西莎和德拉科露出一個蒼白而疲憊的笑：“沒關系，你們先出去吧。”

德拉科眉頭緊皺著，但是納西莎把他拉了起來。納西莎親切地告訴哈利這是在學校，他大可使用魔法，便帶著不情願的德拉科離開了醫院。佩妮姨媽看著哈利，一言不發，也不坐下。哈利想了想，抽出魔杖放到床頭櫃上，這才說：“請坐吧。”

佩妮姨媽還是沒有動。過了一會兒，她好像突然找到聲音似的，平板地問：“你的教父呢？”

“他出了些意外，現在在……呃……我們的醫院。”哈利斟酌著措辭。佩妮姨媽點點頭，了然地說：“聖芒戈，我知道了。”

“你知道？”哈利有些驚訝。佩妮姨媽抱著手臂，腦袋扭向一邊：“你媽媽提起過。”

哈利沒有說話。

“既然關鍵不在，那麽等你教父出了院我們再談。”佩妮姨媽最後說，似乎再也忍耐不下去呆在這兒了，“我這就走。”她頓了頓，看了一眼哈利寫滿疲憊的眼睛，對著桌子上的食盒擡了下下巴，“吃，假期洗幹凈給我帶回來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哈利應了一聲。佩妮姨媽抿著唇打量他，似乎還想說些什麽，但那模樣就像戰爭前德思禮一家轉移時她的樣子，讓哈利立刻預料到她什麽都不會說了。果然，佩妮姨媽一個字都沒再講，轉身就離開了醫院。她一走，德拉科和納西莎立刻走了進來，前者想也不想就要扔掉佩妮姨媽帶來的食盒。

“別。”哈利阻止了他，按住食盒，“她還是第一次給我拿吃的，你怎麽也讓我看一眼。”他小心地打開食盒，裏面盡是些適合消化的東西。

“這都是些什麽垃圾。”德拉科不屑地哼了一聲。哈利卻有些出神，半天才慢慢道：“……我胃不好。”

德拉科眨眨眼，意識到是怎麽回事。

“她是特意給我做的。”哈利小心地推測著，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。納西莎輕輕拍著他的背，而他覺得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，只能悶頭喝粥。

“別喝了吧。”德拉科按住哈利拿勺子的手，小心把食盒移開，“已經涼了。”

“只要一個小咒語就能加熱。”哈利擡頭看著德拉科。德拉科想要再說些什麽，但是納西莎阻止了他。納西莎使用了那個加熱的咒語，粥重新熱氣騰騰起來。哈利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，熱氣蒸騰讓他的眼鏡覆上白霧。許久，他又聽到德拉科說了一句“別喝了吧”。

哈利透過模糊的鏡片看過去，德拉科的目光含著請求的意味。看見哈利擡起頭，德拉科伸手摘下他的眼鏡，小心翼翼地親吻了他的眼睛，然後把自己的額頭抵上他的。

“你很難過。”德拉科柔聲說，語氣中有些哄騙的意味，“所以別喝了吧，我讓家養小精靈給你準備些別的食物，你吃完後好好休息，快點好起來，快點去看小天狼星好不好？”

小天狼星的名字明顯觸動了哈利，他這次沒有拒絕，任由德拉科安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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